月時計

【灰塔笔记24h/20:00】灰蓝之境

*原著向3k

*被屏补档

*和植植 @望春山 的联动



  和安德蒙认识第二年的秋天,我们一起去了他家族在诺森伯兰的庄园打猎。


  那年夏天我刚刚负责了伦敦皇家研究所的一个大项目,快到秋天的时候研究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。正当我打算用遗憾的语气告诉安德蒙我恐怕得失约时,他递给我一封已经写好的请假报告。


  报告的落款处已经盖上了“已批准”的印章。


  “你又擅自替我决定了。”我嘟囔着把那份报告折好塞 进口袋里,“我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去——”


  安德蒙弯起眼睛笑:“你会想去的,不是吗?”


  好吧,好吧。我有些泄 气地想。安德蒙说的是对的。


  纵使我再热爱我的工作,对填字游戏再感兴趣,只要安德蒙一出现,我的一切原则就都溃不成军了。我总能想到各种理由推掉之前的安排,这一次不过是安德蒙替我先递交了我的请假报告而已。


  其实我知道,第二次世 界 大 战才刚结束,经济受到重创的欧 洲需要时间来恢复和调整,各个部门都急缺人才,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个用,所以请假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。至少和我同一个研究所的拉斐尔·修兹的请假报告从未被批准过,但我每次请假却都能畅通无阻。


  “有时候我真羡慕你,艾伦。”拉斐尔看报纸的速度很快,我一直怀疑他是一目二十行扫下来的,因为他手里的报纸正哗啦啦地翻着,压根就没停过,可他竟然还能分出精力和我说话,“你去度假之后,我又得暂时对填字游戏失去热情了。”


  我觉得有些抱歉,提议道:“要不,我去问问安德蒙,说不定他能帮你弄 到批准签名。”


  “哦,不,不。”他像是被吓了一跳,把报纸合上后轻轻打了个寒战,我不明白他看我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复杂,“我说了,只是‘有时候’。当然啦,我的意思是你走之后,没人和我比解谜速度会让我的生活缺少一点乐趣——也就是一点而已。所以你放心地走吧,刚好能省下我一罐咖啡。”


  我愤怒地控 诉他:“你就只惦记着你的咖啡!”


  拉斐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我,然后用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语气说:“不然呢?你不至于要我惦记着你吧?我可没有这个胆子。”


  我怒气冲冲地走了。当然,我们是好朋友,经常开这种玩笑,我当然不会介意。下楼的时候我看见安德蒙在研究所外院的花园里等我,他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,见我下来了就弯起深碧色的眼睛对着我笑。我问他:“你怎么来了?我本来打算和拉斐尔告别之后再回去找你。”


  安德蒙温和地看着我:“哦,不用这么麻烦,亲爱的。”他指了指汽车的后备箱,“你的行李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,我们立刻就可以出发。”


  这也太快了。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,我已经抱着安德蒙送我的玫瑰坐进了车里,开车的是安德蒙的蓝眼睛副官彼得——现在我知道他是副官而不是司机了。安德蒙和我一起坐后排。


  我们的车缓缓驶出了皇家研究所的大门,我注意到门外的军 人对安德蒙行了一个很郑重的礼。


  哦,忘了说,拉斐尔就是我上次在电缆厂里看见的那个犹 太 人,我在数学研究所就职一段时间后他也被调了进来。这时候我才知道那个穿着沾满油污工服的工 人不是普通人,他是二战时期为英 囯 政 府效力过的天才数学家之一。


  我很喜欢我的新同事,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亲切。但是安德蒙似乎不太喜欢他,每次听我说起拉斐尔都是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。


  后来我偶然听见了安德蒙和别人打电 话,他说话的声音非常严厉,这是我从未见过的:“如果不是你用斯科特将军的关系把拉斐尔·修兹调进研究所,我是不会让他再见到艾伦的。诚然,一切都是为了艾伦好,但保持现状是我最大的让步。阿诺德,你最好记着。”


  我不知道安德蒙为什么不想让我见拉斐尔,也不知道那位仅和我有一面之缘的斯科特医生(虽然他说我们曾经是朋友,但在我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我对他并没有太多印象)为什么宁愿让安德蒙生气也要把拉斐尔调来研究所,我只知道他们都有事在瞒着我——安德蒙,阿诺德,拉斐尔,甚至是彼得,他们似乎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,只有我是一无所知的。


  但只有我知道,我也在下意识地瞒着自己,我的潜意识和他们一样在心照不宣地守护某个秘密,所以我错过了很多能接 触到我过去的机会,这是我的本能反应。


  从伦敦到诺森伯兰有六个多小时的车程,等我昏昏沉沉地从安德蒙怀里醒来时,天已经黑了。加西亚家族庄园的管家本想安排我睡客房,但安德蒙拦住了正准备往客房方向走的我,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管家我睡他卧室。


  管家的表情非常可圈可点,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困了我一定会好好记住以便留念,但我困得要命,管家的反应已经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了。安德蒙把我扶进盥洗室洗漱,然后帮我换上睡衣,再把我抱到床 上。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,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。我慢吞吐地从床 上爬起来,溜达了两圈终于在书房里找到了安德蒙。他听到动静就让我坐过来,然后拉铃喊佣人送饭。


  我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:“什么时候去打猎?”毕竟我从来没切 身 体 会过打猎这项传说中的贵 族 运 动,实在是很跃跃欲试。


  “下午就可以去了。”安德蒙亲了亲我的脸,然后有些无奈地看着那如山堆积的、等着他给出指示的文件,摇摇头叹了口气,“不过现在你该去吃饭了,艾伦。”


  你可能会以为接下来我们会在安德蒙的书房里做一些旖 旎的事,但事实上我们俩整个下午几乎都没说过话。安德蒙专心看文件,而我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玩填字游戏。那些填字游戏都很简单,我很快就无聊了起来,竟然缩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。


  等佣人来敲门喊我们去换打猎的服装时我才悠悠转醒,我看到安德蒙堪堪把那成山的文件批过一半。他抬起手背盖在眼睛上,无可奈何地说:“我很抱歉,艾伦。事情实在是太多了……你今天先自己去打猎,好吗?我会让人跟着你的。”


  我抗 议道:“你不去的话,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。”


  他安 抚我:“阿诺德等会也会来,先让他陪你一会儿。”他叹息着说,“我确实很想陪你,但是这边的事情实在是让我走不开。”


  英 囯的经济确实在复苏,但因战 乱留下的祸根在短时间内依旧难以解决。我猜测安德蒙的政 治地位非常高,可能是军 队的负责人之类的——虽然他从未告诉过我,但我还是略有所感地猜到了不少。我能理解安德蒙的心情,于是开玩笑地说:“为了我们光荣的不列颠,加西亚先生可要努力工作啊。”


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我感觉安德蒙的脸色忽然白了一个度,他一向沉稳的声音竟然有些不易察觉的颤 抖:“艾伦,你相信我,我是真的没有办法——我尽快,好吗?我承诺我会尽快解决完这些事情,然后来找你,好吗?”


  我始料未及地看着他,不明白为什么安德蒙突然表现出有点紧张的样子,明明我只是在开玩笑,他应该知道的:“……哦,亲爱的,你知道,我没有怪你的意思。”我随手把报纸放到桌上,走过去吻了吻他的眼睛,“好啦,那我先去换衣服了。”


  安德蒙的书桌收拾的很干净,就连废稿都放得整整齐齐,和他本人的性格非常像,严谨又自律。我想象不出这样的安德蒙为什么会因为我的一句话就白了脸色,而安德蒙似乎也不打算为刚才的失态做出解释。我们默默地交换了一个吻,然后我起身往外走。


  “艾伦。”他突然喊住我。


  我站定了,回头看他。安德蒙的眼睛还是那样好看,眼底里却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

  我心头忽然一跳——不,不是我看不懂,是我不愿意看懂。我曾经无数次注视着这双深碧色的眼睛,或好奇,或仰慕,或专注,或深情。却也无数次透过这双眼睛,仿佛跨越了时空和岁月,窥见了不列颠无边无际的灰蓝色的天空。


 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。


  “怎么了?”我有些不安地问他。


  安德蒙沉默了一会儿,又弯起眼睛对着我笑:“没什么。”


  “大概,就是想告诉你,注意安全吧。”


  —END—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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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个冬日来临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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